文: Edgi 圖: Edgi、互聯網|2016.7.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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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說我們和八十年代的美好光境愈來愈遠。 說的不只是經濟環境,還有那個種族共融的大世界。 從七十年代西方世界興起的共融理念,經由藝術、音樂界等人層層推進,去到八十年代,種族/文化共融理念,在流行界如鮮花般綻放。當年Boy George 組起樂隊時,也只是「隨口嗡」, 把名字喚作Culture Club。全因Boy George (George O’Dowd)是愛爾蘭人,Roy Hay 是希臘人後裔,Mikey Craig 是牙買加人,Jon Moss 則是猶太人。就這樣的一個文化俱樂部,直捲全球。 當然這個文化俱樂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Team Work -- 因為所有焦點都落在Boy George 一人身上。George 的男兒身,女神般的外表,顛倒眾生。現在想起來,那根本是男人扮女人,大熱歌曲作品首首講男男情事。當年不會有人質疑他的性向,而且人人接受零反感,徹底入屋,家傳戶曉。在香港,Boy George 有個非常好的譯名 -- 佐治童子。當時香港報紙的外娛版,幾乎每一日都有 「佐治童子」的新聞報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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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而世易,關於宗教、種族等不同類型的新思想湧現,引發出各種分離主義。曾經的理想主義,曾經的後現代文化大溶爐,都被打破了。當年在Bowie 的推波助瀾下,新浪漫(New Romantic)崇尚歐陸文化,誓要以時尚及音樂打通歐洲文化血脈。如今,英國也急著脫歐,獨善其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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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2016年,Bowie 與Prince 都走了。從地下偏峰走上流行位置的超級巨星,在世的已所剩無幾。Boy George 是難得的一人。 Boy George 的藝術與音樂成就大抵比不上 Bowie 或 Prince,但他當年一舉手一頭足,都成了八十年代全球偶像歌手賣萌的模板,亞洲就中毒更深。然而最愛他的日本,因其毒品問題,把他拒絕入境,而且一禁,便禁足十六年。Boy George 和樂迷開Show 前兩星期仍戰戰競競,當George 宣佈他成功得到日本簽証後,大家都為他終於可以回來這個國家而高興。 當年Being gay beautifully ,今天演繹Aging gracefully,Boy George 早已超越了流行歌手的地位,成為很多人的人生導師。開場前有位坐輪椅的歌迷,洋洋揮筆寫信給 George ; 也有好些歌迷在和扇上寫上字句,希望送給他。工作人員捧著歌迷做的佐治玩偶公仔和剪報折騰又往返,肯定是熱情歌迷與Roadie 在推搪之間,不知道以上種種有沒有送到樂隊手上呢。場內的紀念品和CD,完場後也給搶購一空。不理性的瘋狂和熱情,想必一定是Boy George/ Culture Club 在很多人的心裡有過激烈的感動、啟發、治癒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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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oy George 這個人,從地下到流行,又從流行返回地下; 從清純的雌雄同體,到乍見內心魔鬼的折翼天使,上過天堂,落過地獄。人性中的七情六慾,榮辱愛恨,所有對立的二元元素都在他身上找到。 Boy George 身上體現的,是一份接近宗教的大愛。 這個說法,在日本,一定不會有人反對。 「Boy George 復活了!」日本網民Show 後在Instagram 寫道。 一直有留意他的,都知道他近年透過吃生及茹素,食出驚人的養生效果。 雖然這次巡迴演出比之前有點發福,但是過往因不良生活習慣導致的沙啞聲音改善了,換成了現在磁性的聲音。日本的朋友說更喜歡他現在的嗓音,比當年更Smooth; 但我更愛他的soulful 尾音,跟當年一樣,是他情深演繹的標誌 -- 而且,今天唱得更清。 整蠱作怪是George 的個性,在台上不時模仿Prince 的假音歌聲,以Funky 手法向其致敬。George 唱得還挺似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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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ulture Club 大阪場正好在脫歐公投之日(6月24日)。筆者Show 前除了在網上追看Boy George 動向外,亦忙於在酒店收看BBC 的脫歐投票賽果。關於獨立與分離,Culture Club 何嚐不是這種離離合合的伙伴關係。曾幾何時,還以為Culture Club 不會重組,就在表演場地 Festival Hall (フェスティバルホール) (中之島一間歷史悠久的音樂廳,以音響出色見稱) 的公告板上看見Culture Club 的名字,感覺有點不可思議。 曾經掀起熱潮,也幾許風雨,樂隊如今一把年紀,不論為錢抑或為面子,還是在人生最後階段重新梳理過去。是次幾位成員尚算合作,但顯然大家只是同事,重組在台上沒有如Duran Duran、Spandau Ballet 那份默契和友誼,抵達機場也是前後腳現身。 四人各有才華,只是Boy George 太驚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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形象與名氣以外,早年Culture Club 的音樂本身盡是雷鬼、騷靈與Cabaret 。Mikey Craig 的貝斯不在話下,Jon Moss 的鼓技與Boy George 一樣風情萬種。Roy Hay 其實最多才,沒有一手好琴與電結他何來<Victims> 與 <Miss Me Blind>? Boy George 當晚介紹<Miss Me Blind> 時說,Roy Hay 常常說此曲是Culture Club 用上其搖滾結他最多的一曲 -- 好有爭寵的語氣啊。當然試圖向搖滾方向發展的想法一直在Boy George/ 新浪漫樂隊當中(如Steve Strange 在世時一直把Visage 轉型為搖滾導向的樂隊)。可能妖媚形象太深入民心,如此剛陽味濃的音樂風格,樂迷一時間覺得格格不入。像樂隊去年發表的回歸單曲 <More Than Silence> ,現場聽起來原來比錄音動聽得多, George 的成熟風韻與Roy 的流麗結他肯定是Culture Club 的全新音樂面貌。 |
另一首新作 <Human Zoo> 也透過Tour 給大家洗洗耳,聆聽他們的全新聲音。單看歌名便知是George 對人生的看化。 這晚George 情不自禁的說著種種愛的追憶,連平常不在巡演歌單上的 <The Crying Game>也有演唱。當前奏一響起時,真是驚喜得心也離一離。George 風騷作狀彈琴,再來個美人一笑示意不諳琴技,又要令人醉了。 Culture Club 好些作品曲詞俱佳,是上品流行曲。即使在狀態倒退的那段日子,George 筆下仍有著不錯的詞。<The War Song> 就好像一直不在巡演歌單中,輕鬆的牙買加曲風當年只為趕著作為繼大熱專輯"Colour by Numbers"後的回歸單曲。George 嫌作品未夠成熟,往後甚少演唱。直至奧蘭多夜店槍擊事件發生後,便開始在巡演把 <The War Song> 來個慢版變奏,唱出 :"War war is stupid, and people are stupid. " 高潮位固然少不了當中的 “Senso hant-ai ,Senso hant-ai”的日語Chorus (意思是「我們反戰」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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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當年大熱金曲外,收錄於1998年的專輯 "Don't Mind If I Do"丶翻唱自David Bowie 的 <Starman> 也是常出現在巡演歌單上的歌曲。不同的是,在這次巡演中,Bowie 已離開了大家。早已習慣生離死別的George,毫不煽情的演繹當年迷倒Blitz Kids 的Bowie 經典。現場看著他懷著初心的模樣唱著 "There’s a Starman waiting in the sky",就像我當年閱讀他的自傳 “Take It Like A Man”的感覺一樣 – 他以一份真摯回顧他的童年與過去,即使因此而時而變得尖酸刻薄。 不知道是否我期望太高,總覺得樂隊默契不足。至少,可以從台上冷冰冰的伴奏樂隊成員的Hea 爆表現引証,樂隊的Jamming 並沒有令在場樂手動容的火花。小號樂手頻頻望錶等收工,其他樂手配以微笑跟著指令步步為營的演奏,只有肥仔色士風手與鍵琴手Carl Hudson落力演出,手舞足蹈。跟搶鏡又有主見的Boy George共事,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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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比起以往, Boy George 當日的心情是頂呱呱的。George 一到埗便在Twitter 大讚日本人很懂煮蔬菜。在久未踏足的日本吃對了胃口,心情極好。但真的只有這個原因? 在日本演出前一站的菲律賓,George 在Tour 期間上菲律賓綜藝節目受訪,被問及現在有沒有談戀愛。George 想了一想,尷尬的說沒有。相反地,在大阪演出當晚,非常風騷,又處處流露愛的追憶與回顧,幾乎要盤點他的情史,當晚連Jon Moss 也被他提到。 |
「人們常常都說我們唱的是開心歌,其實這些歌曲都是源於一份憂鬱而寫成。你們(日本人) 應該很清楚這種感覺吧? 」 「80年代,好多金曲都過時了,這是肯定的。今天我55歲, 在這首歌裡都得到答案。」(Victims響起) 「今天(6月24日脫歐之日)要你投票,你會投甚麼? 愛,請舉手。要更多的愛,請舉手。」 「愛是很痛苦的。你會看著時鐘,想著她愛我嗎? 她不愛我嗎? Tick-tock Tick-tock 」(Time 響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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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風騷表現與訪問中答的「沒有」,口非心是乎? 他早陣子便在Twitter 冷嘲熱諷,說人們常在網絡上放閃,分手後就會好麻煩。
口不對心又豈止這些。他早前回應網友關於重新創作大熱作品的看法,一句 "profound or profane" 輕鬆回應網友 (意思是要把流行作品做到上乘水準才可大熱,亦可選擇對流行不屑一顧)。他便在大阪演出當晚透露,新輯 "Tribes"還未灌錄 (筆者可已預購新輯已一年半之多呢)。令人想到的是,他希望以巡迴演出為他的聲線作更多鍛煉,同時為Culture Club 重振聲威 (特別在美國市場)。真的不在乎流行榜成績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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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真正不在乎流行榜的,應該是把George 讀成 Josh發音的日本樂迷 (這是他們的風格,沒貶意,George 對此也照單全收)。George 對東方美學有過不同演繹,扮相從藝伎到唐三奘都有,深入在日本人心中。日本樂迷對George 的愛是至死不渝的。 別再說「你這麼年青,為甚麼會喜歡Boy George/Culture Club」這些蠢話。場內很多歌迷都是年青人,部分是新晉歌手/音樂人,佔觀眾三份一人,而且很狂熱,像回帶到三十多年前一樣。有位樣子和身型有點像George 的死黨Marilyn的年青男歌迷在演唱會尾聲奏起 T-Rex 的<Get It On> 時,聽到George 說Glam Rock 的妖姣往事,興奮得脫下身上的閃亮舞衣,送給George。George 推搪了幾下,最後都要了。只不過衣服不合身,George 便給了女伴唱穿上。 最後George 也特別感謝日本人對他的鍾愛: 「你們特別喜歡我們,我也不知道用甚麼說話去感謝大家。」他說一定會回日本和大阪再度演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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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日本看Show, 觀眾也是表演的一部分。好些熟齡OL下班後,在西裝裙套裝內換上樂隊Tee,微微掀起開胸外套展示Tee上圖案,充滿了解放的意味。不用上班的年青人則早有準備,穿起和服去看Show,端莊雅緻。日本人斯文的另一端就是去到盡,Cosplay是徹底Fantasy,對Boy George 造型的二次創作,應有盡有。 我忽然像置身Blitz Club 一樣 (Boy George 及新浪漫的發跡地),音樂、時裝、歷史,共冶一爐。日本人對音樂和形象的追求值得景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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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幸運,看罷Culture Club 的翌日,碰上在大槻能樂堂的能劇演出。能劇不是常有的表演,要視乎各能樂堂的時間表而定。6月25日看的一場,是關於西行大師與櫻花樹的經典歷史故事《西行櫻》。當中講述深愛櫻花的西行大師慨嘆世人只為盛開的櫻花來湊熱鬧,而他永遠欣賞靜如處子的櫻花(本質上的美)。有人認為,故事的櫻花比喻對美人的鍾愛 -- 不理世俗對她的美如何喧鬧,永遠愛其處子之美。 這一句用來形容Boy George 很貼切。皆因他的美麗,來自他永遠的童心。這就是佐治童子,和他的Culture Club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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