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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蔡琴影迷 --- 2024年重看《青梅竹馬》

文: Edgi ｜2024.7.20

圖: YouTube截圖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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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要愈深入，可能跟觀眾愈背離。」
 
把樓按了也要籌錢給楊德昌開拍《青梅竹馬》(英譯: Taipei Story)的侯孝賢，早年在訪問中提到。1985年，電影上映了四日，便要落畫。
 
電影像人際關係，可以是酒肉朋友，嘻嘻哈哈尋個歡的娛樂片，大概愈淺薄愈受歡迎。電影也可以真到無朋友，一臉沉重，說著深刻得無人想聽的逆耳忠言。《青梅竹馬》就是這種電影，沒有虛構的幻想，沒有花言巧語，就像電影中阿隆（侯孝賢飾）一樣。
 
2017年在香港國際電影節重映時，單看侯考賢加蔡琴這個組合，覺得非看不可 （這組合沒能有多次吧？），也從不知道「高音甜、中音準、低音勁」的試機天后蔡琴原來拍過電影，更是因此片結緣成為楊德昌時任十年的太太。大抵電影生涯跟蔡琴的婚姻掛了勾，拍了好幾部經典也好像絕口不提。銀幕下的蔡琴加上她的嗓音，即使演技不算精湛就是憑一把聲音，一個面孔，風情萬種，卻隱藏著千言萬語。如果繼續當演員，會不會是梅艷芳般的那種雙棲成就？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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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月終於看過蔡琴來港舉行的《好新琴演唱會》，聲音美妙不用多說，就是跟看電影時的感覺一樣，覺得蔡琴好靚。「覺得蔡琴好靚」早就來自《青梅竹馬》。大抵我不算是楊德昌導演的忠粉，但電影的氣氛加上蔡琴的演出，當時便覺得很驚艷。1986年出演香港導演關錦鵬執導的《地下情》，以「真身」 歌手的角色參演並唱主題曲，耍出真工夫，扮相華麗，再側寫其實是台灣來港做舞女的情節，同場加映溫碧霞飾演的Billie愛帶墨鏡掩飾自己的角色，似是導演受《青梅竹馬》的啟蒙並致敬，甚至，把當年在台灣的虛無與疏離，年青人無聊的放漾，來到奔放的香港發揮得更淋漓......(其實還有《青》片中的豬膶麵、《地》片中的豬肚包雞，同樣以食物對號入座) 不同的是，《青梅竹馬》更聚焦資本主義世界的現代職場，只能追求吃喝玩樂的社畜，不能連線的感情關係，被時代沖走的古早味，現代社會使人心機等等。40年前，這部台灣電影借阿隆和阿貞兩個角色提出質問。這份前瞻，跟台灣人一樣，早有共識，古早味精神已是台灣人的一部份。然而現代化在華人社會帶來的影響，卻無可挽回。
 
蔡琴飾演的角色阿貞，一開始好像沒有情緒 (是典型的因為要養家，所以選擇在大企業工作的上班族嗎 ? ) 任何事都似是沒有批判，情緒就像收在墨鏡之下。墨鏡下的多面，因為是長女，要顯得像個男孩 ?  為挽救愛情，是恨嫁的女子 ? 燈紅酒綠是平常事，因為要做現代潮人？粗疏的人際關係，在墨鏡底下，是很多的責任，與鮮為人知的一面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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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）建築與人

 
一開首就是阿貞跟阿隆看屋。看中了樓盤，買了，原來阿貞打的也是建築公司的工。阿貞身旁的建築師同事小柯，感慨不是為城市而起屋，而是為房地產。一次工程失誤，公司被財團收購，阿貞飯碗不保。才開始供樓的阿貞，失去工作的同時，身邊人開始因種種原因來索錢。然後背後的故事，慢慢揭開。
 
巨大的建築與渺小的人，也是當代電影常用的寫照，一份蒼涼的無力感表現無遺。華麗而虛偽的上班族，被企業遊戲弄得患得患失，那麼做著老派生意的又何嚐不是？阿隆代表的是家族老派生意，在舊街經營布行，生意沒落中。步步為營欲到彼邦發展，換來的卻是失落的美國夢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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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應該像阿貞在企業當社畜，抑或阿隆留守老產業與懷緬昔日運動員身份 ，過去與現在得糾纏，未來卻沒有答案。在跳脫的少年人身上，只看到膚淺與任性。
 
像許多現代女性一樣，受過教育，追求外國品味，唯有對過去感情的依戀，是阿貞唯一想保留的舊東西。因為習慣，因為安全感，也讓阿貞沒有走進另一段更有可能的戀情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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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）誰都是賭徒！

電影中的不幸運者，往往是對過去有依戀的人。然而，不選擇改變，就是個人的責任與錯誤？ 社會的過度發展，像無止境的在賭博一樣，同時，也迫令著每一個人都要在不確定性中賭博未來。電影中不少關於賭博的場口，而吳念真飾演的潦倒退役運動員，其爛賭妻子更最終自殺身亡。賭博這種傳統文化，含蓄地影射現代人愈賭愈大 - 個人置業，企業投資，人生規模 - 誰不是在以小博大希望中頭獎？
 
除了時刻想中獎外，在人際關係中密謀福利，也絕對是現代人的寫照。互相利用、沒有人情卡，加上大環境改變的患得患失，現代社會Work Hard Play Hard 其實是對人歡笑背人愁，墨鏡背後，看到所有人，卻不讓人看到自己，因為要步步為營、精確部署吧。這就是現代人的心機。(像阿貞與梅小姐的主僕關係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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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）含蓄的五角關係
 
整套戲感覺平靜而低調（也是讓票房失利的原因吧），在感情線上其實頗有戲碼。阿貞這個摩登女子，穿梭於現代職場與社交圈，帶來三條感情線 -- 辦公室戀情的有婦之夫、青梅竹馬的未婚夫、逢場作戲的小鮮肉。其實到底愛與不愛，又是否真的把未婚夫愛得最深，貫徹片中的疏離感，連愛與為什麼不愛都沒交待得很清楚。
 
相較於阿貞那含糊的曖昧，表面寡言的阿隆，感情線的表達就強烈得多。阿隆的另一條感情線來自阿隆的舊情人阿娟，阿隆就曾為了她向阿貞說謊，也明明白白的給他們重聚的場口。舊情人阿娟也帶著傳統女性角度，在婚姻失敗後帶著妒忌的口吻去羨慕阿貞這個女強人。而阿隆，最後也因情敵的攻擊而帶來不堪的結局。
 
對比著的，是阿貞在新辦公室，打量著上司派指的新任務，盤算著自己的未來......台北的馬路上，誰都在匆忙的過馬路，路上的車子卻愈來愈多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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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代化帶來的不安全感，挑戰著自我、倫理關係、工作關係、社會關係、男女關係，楊德昌都將之全盤介入。

 
疏離，也許不是有心，而是命運之輪使各人在現代化社會被動的站著不一樣的位置，漸行漸遠。